原标题：费县朱田镇崔家沟村：村民从山上直奔楼上
2015年12月30日,在优美的《沂蒙山小调》中,费县朱田镇崔家沟村人载歌载舞,庆祝他们整体搬下山来。
崔家沟村人原来住在海拔460米的大山里,走出那片大山要20多里路,家里没有轿车、摩托车的村民,只能靠脚丈量。如今,他们的新社区南靠镇政府驻地,赶集上店只要十几分钟的时间。
崔家沟人说,以后再也不用窝在山沟里受罪了。
行路吃水是难题,山里日子不好熬
崔家沟村党支部书记曹厚海说,在山上时,全村1670人分住在15个自然村,最东边的自然村与最西边的自然村相隔8里山路。“同一个自然村的人,也不能住在一块儿,山里哪有平地?在山坡上刨挖出个地方,便建座房子。”曹厚海说。有村民家失火,别的村民看见了,都不能去救,“隔得太远,跑过去,火早就没法救了。”
崔家沟人说,住在山上时,他们有四大难。
行路难。崔家沟以前只有一条仅能步行的羊肠小道。2003年,举全村之力,村里修了条3米宽的出山硬化路。山路太陡,弯太多,轿车、摩托车能走,也只限于路上没有冰雪时；电动车根本爬不上那些大坡,更不用说自行车了。对此,崔家沟人的办法是尽量不出去,尤其是上了些岁数的人。
在山上住着时,崔家沟村很多老人多年没下过山,他们真想亲眼看看山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村里有两位老人拌嘴,相互显示自己的“本事”,其中一位老人说:我去年赶过朱田集。另一位老人无语,因为他已经十多年没下过山了。
吃水难。全村家家户户必备的工具是钩担和水桶,吃水靠挑。天旱时,半夜3点就去也叫井也叫泉的地方排队,排到了,下到两米深的地方,用瓢舀水,舀一瓢等着,泉水出来再舀。
条件好些的村民,把山上的泉水用管子引到家中,平时不用挑水,天旱了还得去排队；条件再好些的村民,就花上万元钱在院子里打井,井要打到六七十米深才有水。
上学难。1998年崔家沟村小学被撤并后,孩子只能到16里外的地方上学。年轻人外出打工,接送孩子上学的事儿,交给家里的老人。早晨5点,老人领着孩子走出家门,爬山过沟,把孩子送到学校后,再走16里路回村。回来匆匆吃口午饭,又得走出村去接孩子。一天四趟,64里路,累了老人；一天两趟,32里路,累了孩子。
曹厚海说,村里的老人、孩子都怕过冬天。冬天天短,老人们早晨只能打着手电送孩子上学。下了雪,村里人虽然尽量为老人、孩子多清出些路来,可16里路上的冰雪哪能清得完?“我到城里,看着城里的孩子冬天早晨吃的是热饭,我们村的孩子是啃着又硬又冷的煎饼走着去上学。”说到村里的孩子们曾受的罪,52岁的曹厚海两眼含泪。
就医难。住在山上时,崔家沟村有一个只能治头痛感冒的卫生室。年轻人外出打工了,曹厚海最怕村里的老人得脑梗塞、心脏病之类的急症。“送不出去,根本没法抢救。”他说。
“村里年年都有因抢救不及时,出现意外的事儿。”曹厚海说,2003年,村里一个2岁的小男孩吃桂圆时卡住了喉咙,虽然自家就有面包车,可送到半路孩子就憋死了。如今,村民提到这事,心里都还很难受。
525个红手印,定下搬迁
住在山里受罪,崔家沟人却从来没想到要搬下来。
曹厚海1998年开始担任崔家沟村党支部书记,是两届县人大代表。去开会时,他听代表们说别的村过的日子,心里很难受,他觉得愧对村民。可他也没想过把村子搬下山来。“山区村穷,村集体没钱。再说,谁能让出个地方,让全村1600多老少爷们住进去?”他说。
2013年,费县朱田镇的领导找到曹厚海,向他说明了崔家沟村整体搬下山上级能给的各种政策。2014年1月1日,曹厚海向全体村民说出了搬迁政策和他想把崔家沟村搬下山的想法。绝大多数村民听了后的直接反应是:有这样的好事就坚决搬下山,不能让后代儿孙再受这个罪了。
党员会、村民代表会先后同意了搬迁决定,全村525户逐户签了搬迁协议,按上了大红手印。
崔家沟村新建的社区占地42亩,在朱田镇政府驻地北部,南面紧靠着一条小河,取名为滨河社区。新社区2014年7月开工,建设16栋居民楼,一栋综合服务楼。
新社区动工后,村里几个在县乡上学的初、高中生,星期天宁愿在工棚里打地铺,也不愿再回到山里。因为回到山里的家需要太长时间,几乎耗掉了他们星期六、星期天。
2015年12月3日,新社区建成,村民开始搬迁。到23日,全村1670口人全部搬进了新社区。当初决心搬下山时,顾虑最大的是老人。如今,在新社区的楼里住了20来天后,连声说好的,也是老人。65岁的老党员裴怀成从一开始就坚决同意搬迁,并在村里尽力说服有顾虑的老人。“搬下来后,我问当初怕搬下来的老人:‘这个福是谁给的?’老人们说:‘共产党给的’。”
宽带燃气咋用,山下新生活要先学习
村民全部搬下山后,崔家沟村请来人,在综合服务楼对村民进行新生活培训。水电暖以及宽带、管道燃气等该如何使用,是很多村民都需要学习的。“尤其是管道燃气,村民不要说使用,见都没见过。老人户要到家里,一遍遍地教给他们。”曹厚海说。
新建的小学离社区不到200米,孩子们冬天再不用天不亮就起来,他们吃完热乎的早饭,提前20分钟走出家门就行。不用接送孩子,老人们觉得即便是一年里时间最短的一九天,天也很长,他们有了自己的时间到社区新建的广场上逛上一圈,和以前虽是同村住却很少能碰面的老哥老姐们说说现在,说说在山上曾经的岁月。
搬下山,进入寒冷的一九,崔家沟人住在有暖气的楼上,一夜之间寒冷远离了他们。住在山上的石头房子里,寒冷从门缝里、石头缝里钻进来,钻进他们的被窝。裴怀成的两个儿子全在临沂市打工,并买了楼房。前些年,两个儿子都回家过年,但吃完了年夜饭,不管天再晚,他们都要赶回临沂,因为孩子小,受不了山上老屋冰冷的冬夜。“今年过年,他们再回来,不用吃完年夜饭就走,我们一大家人也能过个真正的团圆年了。”裴怀成说。
刚搬下山,村里有个86岁的老太太心脏病突发,儿女都在外打工,邻居用手推车把老人送到医院,医院离社区不到2里地。老太太在山上时,自己住在一个独院里,周边300多米没有邻居。“老人要是在山上犯了病,别说没人能及时看见,就是看见了,等送到医院,早就不行了。”曹厚海说。
老人们最高兴的是,他们冬天可以洗澡了,并且想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住在山上时,岁数大的村民都是天冷以前洗次澡,不等到第二年春暖花开,大多数人不再洗澡。个别家庭条件好的老人,儿女有车,可以把他们送到镇驻地的澡堂。村里的老人谁冬天洗了澡,能让周边的老人说上好几天。
其实,改变的不仅仅是生活。崔家沟人祖辈开垦出来的地,瘠薄不说,零星地散布在山坡、沟底,路没法修,水没法通。村民们在山坡上栽了些栗树,因为缺水,六七年了还像小树苗。裴怀成说,2015年春夏遇旱,树上结的栗蓬,10个中有8个是空的。
搬下山后,不但老村落所占的400多亩相对平些的地可以复垦出来,而且村里计划对全村的土地进行统一整理,削高补低,小块并成大块,然后修路、建水利。“曾经让崔家沟人受罪受穷的山沟,开发后会完全变个模样。”曹厚海说。（记者 孙成民 张天银 通讯员刘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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