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方舟子支持者的批评与反思

2016-01-03 17:55:29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怒涛霜雪的微博 | 编辑：小柯

原标题：一个方舟子支持者的批评与反思

前言：

这是2012年11月左右，我在搜狐微博上写的一篇批评方舟子的文章，那时及其后几年，我仍是铁杆方粉。写完此文后，搜狐微博上吵作一团，而我基本没参与争吵，很快就退出了搜狐。

作为一名前方粉，我变成方舟子钦定的“方黑”不到一年时间。回头看这文章，感慨良多。文中提出的一些批评和问题，现在仍在发生，而且越演越烈；带有一些预言性的分析与判断，现在已经变成现实，但我不觉得自己有多高明；文中的自我批评与反思，有的改了，有的改正不了，反映了自己人性的弱点。如今，我只是把方舟子视为我们这个时代“曾经的伟人”。因其迈着坚实的脚步，义无反顾地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反面，而过去积累下来的巨大的社会公信力与话语权正在逐步丧失。这几年，方舟子还打过什幺假？还写过什幺值得称道的科普文章。不过是在吃老本而已，不过是通过微博，巧妙高明地将方粉训练成俯首贴耳的奴仆而已，不过是在自觉不自觉地将自己与支持者的关系改造成教主与教徒的关系而已。

重发此文，是应网友“小爱打听”所邀。全文一字未改，只是改了些标点符号。因为此文出来后，方舟子曾用不经意的语气提出过两个批评，一个是感叹号用得太多，一个是称此文为“道德师爷的文章”。前面一个批评得对，现在改了。后面一个我也认可，当时批评的力度偏软、留的余地太大，的确象道德师爷，应该更严厉一些才对。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作为一名热爱科学、崇尚理性、反对中医、支持转基因，流连于网站全心支持老方并跟随老方转移战场继续打假的普通网民而言，我明白在如此情势之下，说出这些话意味着什幺、可能会有什幺样的后果。但我要忠于自己的内心，把大脑搁在自己肩上，这是我从老方身上学到的优秀品质。我要幺会沉默不语，若要说，得是自己真实的想法，虽然它可能会令大家感到不悦，甚至可能遭受大家猛烈地批判。

老方曾如此评价司马南：“你可以不同意他的观点，但你不要怀疑他的真诚”。因此，我曾经一起战斗过的朋友们，你们可以批判我的观点，说我糊涂不明事理、缺乏逻辑，但请不要怀疑我的真诚。批判时，请以理据来说话，而非用情绪支配大脑。

一、质疑派是否能被批评，如何对待批评。

这本应该不是个问题，但在我看来，现在确实成了一个大问题。因倒韩而聚集在一起并移师搜狐网的质疑派，如今已经充满了极端的自信与自傲，给人一种摸不得、碰不得、批评不得的感觉。尤其是如果有人胆敢批评或讽刺老方，大伙便一拥而上、翻箱倒柜、深挖细查，然后是一通拳打脚踢。对于一些非原则性的不同意见，无论是敌是友，没有讨论的余地，更没有反省的自觉，一概视为意志不坚定或无理取闹者，统统打倒。“吴大旗事件”爆发之初，Eprom曾向老方喊话请老方来评判，我曾批评过他的做法。我本以为老方不会对此表态，此事就会慢慢地过去。没想到老方会用“吴大旗”来定义吴法天，当时我就意识到此事可能会闹大，于是到虚逐子的微博下用反讽的语言批评他不该由着性子四处攻击，虚说我“阴阳怪调”，让我滚蛋，我回答：微博是公共平台，门户既开，个人来去自由，你看不惯我将我拉黑便是。于是虚将我拉黑（有一说一，虚老弟也不是完全没肚量的人，我虽批评过他，作为评委，他在诗歌比赛中仍把我列为前十名）。

没有谁是永远正确而没有任何毛病可供人指出。“批评若无自由，赞美便无意义”。有较大话语权和公众影响力的一个人或一个群体，需要也必须要有容纳批评的度量，帮助拓展批评的自由度。即使他人批评得不对，只要不是污言秽语的人身攻击，就应以礼相待，而非用涉嫌人格污辱的方式进行冷嘲热讽。这是民主辩论需要的品格与风范。

二、什幺是五毛，如何看待五毛。

在我看来，所谓“五毛”也好，“美分”也罢，不过是政治观点不同而已，都属言论自由之范畴。人人都有自由选择自己拥护并实践某种观点的权利，只要这些言论在法律框架之内，没有突破人类关于公平与正义认识的基本底线。

在体制内工作或在某些事上与政府合作，便是“五毛”，便有作恶嫌疑甚至是恶者代表了，这种判断是可笑的。转头想想，你的亲朋好友、同学邻居，多少人是这样的身份？他们是天然的坏蛋，是本能的作恶者？这种划分不免给人以阶级斗争的联想，让人想起文革中的“地富反坏右”、“党内一小撮”、“党内走资派”等帽子。

“五毛”对“美分”有看法，“美分”对“五毛”有意见，大家彬彬有礼、有理有据地打口水仗便是了。不由分说地给人扣上“五毛”的帽子，而后利用社会的反感，用不言而喻的论调，暗示对方是道德和行为的败坏者，在我看来，这不仅勉强，更是一种虚弱和无能的表现。

三、什幺是方黑，如何看待方黑。

在我看来，所谓“黑”者，应是指那些捕风捉影、造谣污蔑、歪曲事实、强辞夺理之徒。至于有不同意见者，甚至批评者，只要没有道德低下的表现，算不得什幺“黑”。至少在我的内心，原来的麦田、4mad、孤鸿泽、红水西三、莱茵兰等人以及现在的吴法天、仙人指路等都算不上“方黑”（虽然仙人现在的言语开始过激了）。用“方黑”的简单归类，来证明某些人是道德低下者、行为龌龊者，不免失之简单，给人一种“顺我则善、逆我则恶”，便要“戴上尖帽子游街示众”的观感。

一些所谓“方黑”其实并不“黑”。有的是因性格和处事方式与我们不同，如麦田；有的是对质疑派倒韩方式有不同看法，如红水西三；有的是因为反对老方反中医，如孤鸿泽；有的则是因质疑派对其穷追猛打、不依不饶，感到受到羞辱而奋起反击的结果，如吴法天、仙人指路。

我未持“团结一大片、打击一小撮”这个质疑派反感的论调，我只是认为人人平等、相互尊重是做人及辩论的基本准则（当然对于危害社会、死不认错的骗子是另一回事，请不要将吴、仙两人视作骗子）。人非圣贤，都有性格上弱点。反思自己，辩论中，我何尝没有在情急之下，对辩论对手用“脑残、弱智”的字眼进行污辱呢？这也是我后悔的地方，有失了风度。质疑派作为具有较大公信力的网络群体，在言语上更要堂堂正正、风度傲人，否则我们与一些挺韩者和韩粉又有什幺两样呢？

我不同意所谓“方黑都是自证”的言论，更反感质疑派网友的“还是老方看人准，仙人人品果然不好”的赞叹。言语的争斗，稍不留神就会升级，你升一尺，我涨一仗，你讽刺我吃海底捞，我便挖苦你的偶像来影射你。这种非事实论证的争执与对骂毫无意义。“树有皮，人讲脸”，以牵强附会的论断甚至用自己曾经反对过的手段来打他人的脸，很容易打到自己的脸，更易造就了一些所谓的“方黑”。

仙人写的那些讽刺韩父子及一些挺韩者的段子，虽然够损，但不阴毒，字里行间能看出一个性格开朗、有些哥们气义的形象。老方多次转载过仙人的段子，质疑派众人应该也曾看到这些文字哈哈大笑，没人提出过批评。然时过境迁，今日说仙人只会编写“下流段子”，“人品有问题”，我们不是前后矛盾吗？或是应该痛心疾首一番：兄弟我察人不严，未能及早揪出潜伏在革命队伍中的坏分子。

四、什幺样的人能倒韩

倒韩事件是在老方的影响和带动下，网络社会掀起的一场自发的群众活动，是网友追求社会公平与正义激情的集中迸发。老方是旗手，是无可替代的领军人物，这没有争议。揭露韩寒造假能够走到今天，老方为此付出的心血与牺牲、承受的谩骂与压力，唯有彭晓芸勉强可比，老方也因此获得打假人生道路上从未有过的威望与赞誉。

我应该属于较早认同韩存在造假行为的一类人。虽然老方已经提出韩寒存在代笔的初步判断，但我仍要求有自己的判断。大年初四的晚上到初五凌晨，我从网上找出《三重门》认真读过一遍，便明白这是代笔作品。这一本充斥着诸多人生感悟和对女人恶趣味的文学作品，不可能是一个稚气未脱、缺乏社会阅历和复杂情感经历的中学生能够写出来的。文字可以模仿，思想无法模仿，情感和阅历不可能想象得丝丝入扣。作家写作，写的是自己的思想和感悟，透过作品能依稀看到作者经历过的人生。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与质疑派有着一样的认识和判断，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出于公心来揭韩。这很正常。我们质疑派倒韩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认识韩寒造假的真面目，让潜在的造假者有所忌惮，为创建一个诚信社会而努力。能争取更多的人赞同质疑派观点，就是胜利。我不赞同判定那些曾经赞美过韩寒而今又倒韩的人是所谓的“投机分子”，否则该如何评判蒋泥？我也不会强求他们必须发表与过去认识决裂的声明后，方能加入倒韩队伍。行动是最好的声明。

“人有先知、有后觉”。人的认识有一个发展的过程，走向正确的观点不关乎人品高与低的评判，难道死扛着错误认识不改就是前后一致、人格高尚？几年前，本人因韩寒胡言某些老作家文笔太差、作品没法看，写过一篇批评他的文章，但文中仍称其为“少年天才”。我如今认为少年天才是假的，这能说明我是投机分子？不至于吧。

五、质疑派是否已形成群体，老方该承担什幺样的责任。

虽然一些质疑派的朋友极力否认，但事实是：网络上已经形成了以老方为首、以揭露韩寒造假为目的一个群体。众网友坚守自己的一块小阵地，自发查找证据向并老方输送炮弹；老方独守一块高地，用自己巨大影响力这门重炮，不断轰出网友输送和自己制造的炮弹。这种目标统一、分工协作、密切配合、相互支援、互动频繁的状况，你不承认存在这样一个群体都难。

老方肯定是群体的“老大”，否则Eprom不会在“吴大旗事件”酝酿之初，想到请老方来评判。且不说老方指哪打哪，至少老方旗帜所指方向，均可见质疑派网友争先恐后、冲锋陷阵，与挺韩者贴身肉博，打得不可开交。

这于是引出一个话题，老方有无提醒质疑派保持队形、注意斗争方式的义务？我认为是有的。作为倒韩事件中的领袖，老方必须部分地对粉丝的言行负责。你可以说，老方不稀罕甚至反感你当他的粉丝。对不起，我想粉你，你拒绝都不可能。如果你实际拥有并享受着巨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你无法拒绝他人作你的粉丝。当这样一个群体中的某些人，用一些不恰当的言行从事着你号召的活动时，你必须及时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是意见领袖绕不开的责任。因为荣耀与责任同在。四年前，麦凯恩竞选美国总统失败，其支持者在麦凯恩发表最后演讲时对奥巴马嘘声、咒骂声一片，麦凯恩用手势和言语加以制止。没有人要求麦凯恩这样做，他完全可以用“支持者对自己的言行负责”这样话来推脱，但他没有推脱，因为他有责任这样做。再举个例子，足球队主场比赛，球迷对客队有不端言论或过激行为，对不起，俱乐部要受罚，要对他的球迷也就是支持者的言行部分地负责任，没有哪家俱乐部能用“球迷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来为自己开脱。

因此，我不太赞同所谓“质疑派都是独立的个体，各人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他们言论不妥老方无责任制止”的认识。老方虽然没有能力完全制止，但有责任明确表态，要有制止质疑派过激言论和污辱他人言论的行动，至于能否达到好的结果则不在老方责任范围之内。意见领袖不能只管吃肉喝汤，还有义务刷碗洗筷。

六、“领袖崇拜”的倾象和团结问题。

首先申明，我不认为老方是所谓某些人口中的“教主”，但我认为，在搜狐网上质疑派主力群体却已经有了“领袖崇拜”的倾象。

深受传统文化影响，中国人从来不缺“领袖崇拜”和“明君情结”，本人也一样。虽然质疑派的主力们自诩是“具有独立精神和思考能力的个体”，对不起，泼盆冷水，你们一样未摆脱“领袖崇拜”和“明君情结”。老方打韩从新浪到搜狐，有没有言论不当的地方，当然有。尤其是近期的“吴大旗事件”，许多人看到了一个令人有些错愕的老方。对此，质疑派的主力们有谁提过不同意见或看法，没有！不仅如此，反而团结一心，炮火越打越猛。

之前，有些人纷纷发表拥护和赞诵老方的文章，有些用语已不是平等视角的评价，而是高山仰止的感叹。还有一段网友说：“方黑、准方黑可劲儿地找方舟子的罪状，总逃不过偏激、无情、激进、刻薄。你还别说，他们找对了，这些还真是方舟子的行为特征。不过他们总忘掉方舟子最为关键的特征或身份——科学主义者。在科学思维里，圆滑、包容、妥协这些国人自诩为高明的行为方式，不过是个屁。科学要的是真。”我不知道，追求科学理性的质疑派朋友难道要将自己的认识水平滑落到韩粉的层次？要将客观求真的科学态度，偷换到与人相处、对待他人批评的方式与态度上去？难道那些“不偏激、不无情、不激进、不刻薄”的科学家就不是真正的科学主义者？难道这个世界仅是“非黑即白”的二元世界？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甘地的那句话：民主的真谛是妥协、宽容与合作。

有赞美无批评只是树立偶像的开始。搜狐网上，大家搞过赠送老方书籍、朗诵老方诗歌、晒老方签名、聚会聚餐等活动，交流互动较多，不知不觉中，强化着质疑派内部的团结，并向着高高树起老方这个偶像的方向前进。所以，请不要批评仙人关于“团结”的言论，因为我们在搜狐上正在做着这个事，大家小心翼翼地保持队形、排好队伍，没有人发出异声，扪心自问，我们内心真的没有为强化团结、维护老方形象而不去开展批评的想法？你可以硬着嘴说没有，反正我是有过的，或许我不够那幺单纯吧。

七、结束语

本人非网上大V，也不是造诣深厚的学者，思想水平有限，文笔也不高妙，拉拉杂杂地唠叨了许多，也许会有诸多错误，大家尽可以批评，但希望能够从理性出发，不搞人身攻击，不要视我为叛徒或准方黑。我骂人的词汇有限，除了骂“弱智”，再就是“脑残”，顶多说个“装逼”。大家如果想骂我，我这厢先展个白旗，举手投降，哀求各位放兄弟一马。也请大家就事论事，不要到我的微博上掘地三尺，找出“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叛变革命”的思想根源来进行“打脸”，这没啥意思。

虽然我今天鼓起勇气，对老方提出不同意见，但我仍坚持认为，以老方已有的作为并沿着正确的路走下去，会是名垂青史的人物。名垂青史不需要做“修齐治平”诸方面无可挑剔的完人（这类人是生造出来的），生活不检点的克林顿一样是美国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我更会一如继往地支持老方打假，并借此衷心感谢老方及各位理工科出身的朋友们给我这个“文傻”传授的科学知识与科学理性精神。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哪怕我说再不对，终归是辛辛苦苦写出的意见。恳请大家静下心来，认真回顾反思一下。中国只有一个方舟子，他对于社会进步所发挥的独特作用无人能及。然而，若失去批评与监督，权力必会扩张，自我必会膨涨。对于一名难能可贵的网络意见领袖、社会进步力量的代表，恰当的批评、必要的监督是真正的关心和爱护，我是这样想的，并且也这样做了。

请不要怀疑我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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